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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安内(十)处处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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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捧场道:“是。依着姑娘的才华,兴许日后还会封侯拜相呢。”

李淑华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在一起,是啊,封侯拜相,若她可入朝为官,何愁不能兴盛开国公府?

李淑华回到开国公府,刚把书房收拾妥当,便见她的嬷嬷喜笑颜开地走进来。

李淑华笑道:“嬷嬷,你也听说了大长公主的新政吗?”

嬷嬷愣了一下,道:“新政?即便是有什么新政,又与我们这些后院的女子有什么干系?”

说着,嬷嬷拿出手中的拜帖:“姑娘,这是海州邵家递过来的拜帖。”

李淑华接过,草草扫了一眼后撇到一旁:“海州邵家?没听说过,与我们家相比,如何?”

嬷嬷笑道:“那哪儿能和我们开国公府相比?我们家可是位列建国四公之首呢,如今辅国公赵家、晋国公蔡家都已没落,也就我们开国公李家与齐国公张家还在。”

“那海州邵家,不过是寒门而已,也就是前不久,他们家的大公子升任了兵部侍郎,这才举家搬到了京中,要不然,这拜帖还递不到我们眼前呢。”

李淑华闻言,不免轻笑一声,如今家中这样的光景,不过是强撑着的体面罢了,从上到下个个都心比天高,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天上了。

李淑华翻起一本古书,看了两三页,问道:“那他们为何要向我们递拜帖?”

嬷嬷不自然地尬笑两声,抽走李淑华手中的书,从一个匣子中取出一支金凤钗插在李淑华发髻间,催促道:“姑娘快去吧,老夫人、夫人都在前厅等着呢。”

李淑华伸手拔掉金钗,随手丢在桌子上。

“姑娘小心些,这支金钗可是老夫人的陪嫁呢,其他人想戴还戴不来呢。”嬷嬷急得拾起金钗,仔细检查着,细细拂了拂金凤,抚着胸口送了口气:“还好没摔坏。”

李淑华看了嬷嬷一眼,又瞥了眼嬷嬷手中的金凤钗,取来嬷嬷放在一旁的书籍,转身坐在书桌前研读着:“那便让他们等着便是,左不过我是不会去的。”

李淑华如今十八九的年纪,依着大江的风俗,女子十五及笄,及笄后的两三年内,各家递来拜帖相看一番,大江女子基本上在二十岁左右,便已是人妇。

李淑华的婚事,开国公家里不是不担心,只是如今家里日益衰败,先前与他们家交好的人家,不是早就许配了婚事就是看不上他们家,或是先前犯了事不堪结亲,李淑华倒给耽误了。

如今海州邵家来求,虽说比开国公家差远了,可他们家的大公子在朝中崭露头角,得陛下重用,前途一片光明,兴许开国公府还能乘着这阵姻亲的东风再度兴盛起来。

况且,前来求亲的邵家二公子,嬷嬷远远看过,气宇轩昂模样俊俏,待人温文尔雅,倒是个良人。

嬷嬷急得劝道:“姑娘,这些书什么时候都能看,眼下最重要的是姑娘的婚事要紧。”

李淑华换了个方向避开嬷嬷:“什么要紧不要紧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科考一事,只有六个月的时间,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呢,想来定是人才济济,我可得多多用功才是。”

嬷嬷纳闷道:“科考?陛下刚登基时不是举行过一次吗,依着规矩,也该再等个两三年啊,况且,这科考该是男子们做的事,与我们这些后院的女子有何干系?姑娘糊涂了?”

李淑华道:“嬷嬷整日闷在这后院之中,想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淑华意气风发道:“抚政大长公主发布了召令,凡我朝女子,均可参与这次的科考。嬷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若是我有幸中了,来日拜相封侯,何愁不能兴盛我们开国公府啊!”

嬷嬷抠着手指,犹豫道:“这……这……姑娘,这事少闻,兴许是外面的人谣传的呢?”

李淑华道:“我亲眼看见了那召令,现下就贴在城门口呢,街头巷尾都传遍了,怎会有假?王太傅的孙女润蕾,还有温国公府的嘉诚小姐,她们可都是会去参加的,我又怎能落了后?”

说着,李淑华又举起书籍,才看了两三页,嬷嬷总是在她眼前晃着,扰得李淑华也没了心思看书,李淑华无奈,放下书本,连推带赶地将嬷嬷推出书房,“嬷嬷,机会难得,你就别站在我面前碍眼了,你去告诉祖母,告诉父亲母亲,我不嫁!”

嬷嬷道:“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儿有女子不嫁人的?”

隔着门,李淑华反驳道:“王太傅的孙女王润蕾,比我还大个五六岁呢,不也是还没嫁人吗?”

“姑娘,你是不知道太傅大人家里是有多着急,城里能相看的人家都相看了,只是他家姑娘有些口吃,许多人家看不上罢了。”

“温国公的独女温嘉诚,如今不也还待在家中吗?也没见温国公和温国公夫人催促?”

“姑娘,你又不是不知道,先前温姑娘入选太子妃,只是后来牵扯到那桩案子中。再怎么说,温姑娘到底做过太子妃,有哪家敢娶呢?”

“别的不说,当朝的抚政大长公主,还有宁乐公主,不都是尚未婚配吗?也没见旁人说三道四的。”

“姑娘……你……你别犟了……”

李淑华的父亲脸色甚是不悦:“嬷嬷,派你来喊淑华去前厅拜见邵家的客人,怎的拖到了现在?”

嬷嬷赔笑道:“姑娘……姑娘正在梳洗打扮呢。”

李淑华的父亲道:“快些吧。”

“父亲,我不去!我也不嫁!”李淑华猛地推开房门,眼眶发红。

“你说什么?”

“父亲,我不会去的。我要参加科考,我要做官,我要兴盛我们开国公府,兴盛康州李氏!”

“做官?你做什么官?宫里的女官吗?做了女官就能兴盛我们家吗?淑华,你太天真了,不过是宫内的女官,还管不了朝堂上的事,再说,兴盛家族有你哥哥呢,你若想兴盛我们家,便安心嫁给海州邵家,兴许我们家还能有点指望。”

“父亲,女子亦可做官理政,女子亦可拜将封侯!”

“胡闹!宫里那位胡闹,你也要跟着胡闹吗?难道你要搭上我们一家人吗?”

“父亲!”李淑华眼中含着泪,低头捂着发红的脸颊。

“嬷嬷,给她洗把脸,快点带到前厅去。”

“父亲,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是不会去的。父亲不是也想过要重现我们家的荣光吗?你为什么就不让女儿去试一试呢?”

“试什么?啊?你想试什么?试试怎么把我们这一家子百十来口的人都搭进去吗?”

“父亲……不会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你懂什么?如今宫里那位正和程尚书斗法呢,她是没了法子,这才想到让你们这些女子去做官。真是胡闹,女子做官,哼,千百年来从未有过之事。”

“父亲,女儿读书十几年,希望能学以致用,希望能……”

“为父读书几十年!”

李淑华听后,怔怔地站在原地。

“嬷嬷,快些把姑娘带过来。”

嬷嬷看了眼李淑华,心疼道:“姑娘,你这是何必呢?何必与老爷起争执呢?”

李淑华如同木偶一般,任由嬷嬷梳洗打扮着,任由嬷嬷牵引着带到了前厅,任由邵家的人相看着,任由长辈定下婚约。

两家商议,婚约就定在了三个月之后。

李淑华自然不愿,再过两三个月,京都将会有第一场女子科考,可一个月之后,她就要离开京都,前去海州。

女子科考,千载难逢,李淑华等这样的机会等了数年,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怎会甘心放弃。

“嬷嬷,我不想嫁人,我不想去海州,我想留在京城,我想参加科考,我想去做官,我想……”

嬷嬷抬眼看向镜中的李淑华,不知何时,泪水早已爬满李淑华的脸。

嬷嬷心疼道:“姑娘,还是先别想这个了,先嫁人吧,等日后嫁了人,若是还有机会,再参加也不迟。”嬷嬷看着李淑华长大,怎会不心疼,只是,她也只是开国公府的一个嬷嬷,再怎么样也拗不过老爷夫人。

况且,老爷浸淫官场多年,最了解里头的弯绕,上次老爷都那么说了,只怕……若是大长公主失败了,那姑娘只怕也……

近来她时常也听到街上人的议论,距离大长公主颁发的召令已经过去两三个月了,大家都不似刚听闻召令那般欣喜,如今都持观望态度,谁也不敢做这第一人啊。

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李淑华道:“嬷嬷,机会只这一次了。”

正如父亲所说,如今大长公主正在为了天下的女子,正与朝臣们争斗,若是这第一场科考举行不顺利,日后大长公主在朝堂上便会处处受到朝臣们钳制,又哪里还会有第二场?又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李淑华低头沉思片刻,打定主意,道:“嬷嬷,你先下去吧,我今日想看些书。”说着,便往旁边的书架走去,随手翻出一本,却不想是空的,李淑华不信邪,又接连翻了两三本,竟都是空的。

李淑华有些慌了神:“嬷嬷?我的书呢?”

嬷嬷慌忙上前查看,心中也没了主意,这些书是老爷夫人才命人换上的,说是要当做姑娘的陪嫁,随姑娘到海州的,怎么会这样?

李淑华捧着空白的书册苦笑几声,心中的主意愈发坚定,“嬷嬷,你这就去告诉祖母,去告诉父亲母亲,我嫁,我嫁……”

“我嫁。”李淑华无力闭上双眼,任由眼泪流淌。

“姑娘——”

“快去吧。”

近些天嬷嬷一直形影不离地守在李淑华身边,李淑华打定主意要逃,自然要支开嬷嬷。

听着房门开启又关闭,听着嬷嬷的脚步渐渐远去,李淑华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不敢有丝毫耽搁,带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笔墨,又带了些银两和两三件换洗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门。

还没走出后院的二门,李淑华撞见了她的兄长,李重满。

“淑华,眼下夜已深,你这是去哪儿?父亲母亲不是让你待在屋里吗?”

李重满走上前,见李淑华手中的包裹,还有这脸上未干的泪痕,再联想到这个妹妹格外抗拒与海州邵家的这桩亲事,猜测道:“莫不是你要私奔?”

“情郎是谁?”李重满一把夺过李淑华手中的包裹。

李淑华不肯退让,紧紧攥着手中的包裹,冷哼一声:“兄长眼中果真只有情爱之事。”

李重满软声道:“淑华,此次我们与邵家结亲不易,既然已经定下婚约,就当认真对待,这可不是儿戏。”

“邵家的邵节,才升任了兵部侍郎,兴许不久就能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前途不可限量,于我们开国公府,多有益处。”

李淑华嗤了一声:“兵部侍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嫁是兵部侍郎邵节呢!”

“淑华!”

“兄长,能兴盛我们开国公府的,不是只有我嫁人这一条路。”

“淑华,开国公府养你一场,如今该你为开国公尽责了,怎的,你不想吗?”

“正是因为开国公养我一场,我才更应该去参加科考,挣得功名,耀我家门,兴盛我族。”

“你倒不是要去私奔?你竟还想着去参加女子科考?”

“正是。兄长,女子科考,于我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还望兄长高抬贵手,放我去吧。”

“胡闹!你竟还不死心!”李淑华与李重满僵持的这一会儿,李淑华的父亲母亲带着仆妇们赶来。

“来人,姑娘出嫁之前,不许离开后院半步。”

“父亲!”

“带下去!”开国公厉声喝道。

待周边仆人散去,开国公看向一旁正欲偷溜的李重满,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一身的酒味儿。”

李重满看着盛怒之下的父亲,按耐住心中的畏惧,上前岔开话题道:“父亲,其实……其实淑华说的也不无道理,能兴盛我们家的,不是只有嫁人联姻这一条路。”

“父亲,靠人不如靠己,与其依靠邵家,不如……”李重满见开国公锐利的眼神扫过来,吓得噤声。

“蠢货,难怪我们家会没有指望,若是你有你妹妹一半的心思,咱们家何愁没有兴盛的那一日?”

李重满嗫嚅道:“父亲……”

“你也就只知道与你那些个狐朋狗友鬼混吃酒。”

李重满中气不足地辩解道:“父亲,他们都是朝中大臣们家的,那可都是儿臣日后的人脉,怎么能说是狐朋狗友呢?”

“哼,他们若是有用,你今日便说不出方才那样的话。”开国公白了李重满一眼,倾转了下身子,低声道:“你日日与他们厮混在一起,怎么没从他们嘴里听到些什么风声?”

“我们平日玩耍,惯不喜欢谈论这些。”

“你说什么?”李重满声音太小,开国公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李重满忙摇摇头不敢言语。

开国公不满地看了李重满一眼,低声道:“近来朝中出了一桩案子,靖州那边有个女子,女扮男装假扮朝廷官员,如今正羁押在刑部的监牢之中。”

“听说今日早朝之上,刑部侍郎奏到了陛下与那位面前,再过两三个月就是女子科考了,这其中的意思你还看不明白吗?”

开国公冷眼看着自己这个独子,希望他还能有些政治觉悟。

李重满道:“他们是想借着这桩案子,打压大长公主?打压女子科考一事?”

开国公点点头。

虽说这只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案子,可这案子发生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不得不多心。

家中的女儿们能否参加女子科考一事,全看这女扮男装假扮朝廷官员的案子如何了结。

不止他们盯着这起女扮男装的案子,宫里也正为着这件事发愁。

康佑帝刘绥随手翻了两三份折子,见多是在说傅容光女扮男装的事,轻笑一声:“把这些折子送到大姐姐宫里吧,朕到底年幼,有些事还是需要大姐姐拿主意才是。”

看着满桌上都是要求严惩傅容光的折子,刘安恨不得将手中的笔杆捏断。“程显可真是只老狐狸,关押傅容光多时,竟为了今时这一刻。”

根据刑部监狱的记档,傅容光早早就被关进了监牢中。程显近来多有吃瘪,只怕是指着这桩案子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呢。

“傅容光……”刘安喃喃念了一声,好熟悉的名字,好像什么时候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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