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上官玗琪这次出来,一直带着面纱,故而一路行来直到下马车入碧芙馆,即便有眼报线人,也并不会知道上官玗琪身边的女子就是她。按照斛律光的揣测,堂堂少师传人怎会给上官玗琪作陪,却不知两人早就是并肩作战多次的交情。
此室内布设清雅,而门窗原本皆是关闭,想是为使烟气不至于散出之故。阿秋再一甩袖,各扇门窗齐齐洞开,空气中的香味登时散去大半。
阿秋冷然道:“上官大小姐,我们走。”
上官玗琪立时站起身来,却见斛律光目不转睛地瞧着她。她正要跨步,忽然身形一个趔趄,以手撑住桌面方才未曾摔倒。
阿秋立即闪至她身侧扶住,低声道:“你怎样了?”
上官玗琪低声道:“不妨事,你带我走便是。”
阿秋听了,却是心中震惊,这表明上官玗琪中药的情形之严重,竟已无法自行离开。
斛律光长笑道:“怕没那般容易走罢。”
屋外密集脚步声响,却是涌进来八名玄衣北羌武士,人人均是目光如电,矫若鹰隼,观其步法身形,便知人人均是高手。
斛律光狠狠地道:“为了能拿下上官大小姐,小王不但包下了整所碧芙馆,更带来了随身侍卫‘燕云十六骑’,将碧芙馆原本所有人手均清理得干干净净,为防大小姐起疑,过而不入,只留下门口那几个僮仆招呼,不怕大小姐不入毂。”
阿秋此刻回忆起来,那个带路的仆从,在她们二人进门时递给她的那个眼色,原来竟是警告之意,是望她们莫要进来。而当时他身侧的大汉之中,有一人身形格外劲瘦精干,深藏不露,想必便是斛律光派来监视的人。
斛律光能在接到阿秋的帖子后,于一昼夜之间作出部署,将公冶扶苏手下的碧芙馆完全置于自己控制下,这等雷霆手段和实力,恐怕连阿秋的师兄墨夷明月也要佩服之至。
而最令人感到可怕之处,便是碧芙馆是阿秋临时决定的场所,换而言之,阿秋若随即在建章城内指定一处酒楼茶肆,怕斛律光一样都能办到,在一昼夜间将其翻过天来。这是何等可怕的潜藏实力。
据穆华英当初在殿上所说,她将华池夫人墨夷碧霜围捕之后,北羌在南朝境内的暗桩和隐藏实力便已被一网打尽,全面肃清。但以如今情势来看,北羌这些年应在南朝境内暗中发展了不少力量。
阿秋心中快速掠过这些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淡然道:“就这些人么?”
斛律光未料到她的反应若此,诧异道:“你说什么?”
阿秋道:“只怕殿下带来南朝的燕云十六骑,便只能带回去八骑了。”
她话音刚落未落之际,身形已然如电,直错入北羌武士队列之中。
这八骑未料到阿秋说动便动,且身法快若鬼魅,一时间不及还手,却只来得及闪避躲离。
饶是如此,电光石火之间,便有二人惨呼声起,血光一闪而逝,甚至没有人看清楚阿秋所用的是何兵器。
阿秋收手回身,再度回到上官玗琪身前,“刺秦”已于杀人后的一瞬间收回袖内,再无任何出手痕迹。
阿秋在驿馆前连杀十多名北羌士兵,其中详情斛律光想必已经尽知,但这却是他首次亲眼见到阿秋当面杀人的手法之狠快凌厉。
北朝武学亦有自己的特点,那便是强悍暴烈,爆发力惊人。但阿秋所学的刺者一路,却是近身格斗,以小博大,擅长方寸之间展开精妙手法,招招尽在敌人要害上招呼,根本不会给对方空间时间全力施展力量搏击。
斛律光面对此情此景,却并不在意手下的伤亡,反而是目眩神移地道:“好!大司乐的武功,便是少师顾逸的嫡传么?以此杀人,的确是事半功倍,效率惊人。小王回北羌之后,也必定设法训练一批这般的暗卫出来,以此夺帅谋国,亦是快捷之举。”
阿秋心中大凛,未料得斛律光不识刺者手法,却能一眼看破其中的关键。若真给他回北羌详加研究,必为南朝之害。
到了此刻,她亦忍不住心中暗怪上官玗琪,方才为何不如她所言,一见面便击杀斛律光。
虽则必定会引起一大堆后果,但斛律光此人不能不除,现在便连她也觉得,越快除去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她心中杀机既动,脚下步法移动,微笑道:“那么,殿下就趁着自己还有命在,多看几眼罢!”
她低啸一声,疾扑而出,剩余六人知道情势不好,悍不畏死直扑斛律光身前,务必要在她出手击杀斛律光前将她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