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阖上眸子,双手合十,随口道:“一家人,有什么话不用闷在心里,不必偷听。”
桓云梗着脖子辩解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才没有偷听,我要告诉阿娘,你又冤枉我!”
桓温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奇怪道:“二弟行得正,我又没说二弟。”
桓云噎了一下,瞪着眼睛,又瞪着眼睛,可桓温自始至终都闭着眼睛,看都没看他一眼,虽然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肩膀一垮。
桓温的母亲孔氏身体本就孱弱,再加上桓老夫人病逝的打击下病倒了,一病之下来势汹汹,昨日身体好转了不少,但大夫还是嘱咐多卧床休息,所以直到晚膳才知道桓温今日回来了,立刻让人去唤他。
孔氏还未病愈,脸色苍白,看到桓温更是心中一急,胸口又隐隐作痛,不由掩着胸口道:“老二难道猜对了?”
桓温上前扶住孔氏,忙急道:“娘病了,我回府都快一日了,怎么全府上下都瞒着我?大夫瞧了吗?”
孔氏生怕桓温将罪责怪到桓云身上,解释道:“是我嘱咐他们不能传出去,你祖母的后事还未料理完,若再传出我身体不愈的消息,桓家的面子放在哪里?再说了,大夫说让我多休息并无其他大碍,倒是你,怎么从建康回来了?”
桓温暗中仔细打量了孔氏的越发苍白的脸色,本不想告诉孔氏,又担心她多想更不利于休养身体,只好简单的解释道:“建康的局势稳定下来了,我无足轻重,在不在无关紧要,我一直记挂着祖母的葬礼,祖母身前我没有在她老人家身边好好尽孝,想回来送祖母最后一程。”
提到去世的桓老夫人,孔氏又红了眼眶:“你祖母常念叨你,盼着你有出息,又盼着你承欢膝下,最后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唉,当初你成亲时,你祖母就舍不得你,罢了罢了,都是天意啊.....”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殿下也回来了?”
没有来得及见祖母最后一面,桓温何尝不遗憾,跪在祖母的棺椁前,他一直悔恨为何迟迟没有回老宅见一见祖母,不由沉默下来,没有听到孔氏后面的话。
见桓温垂着眼帘沉默,孔氏不由想起桓云在外面听来的添油加醋传闻,心中不由一叹,劝道:“阿温,你爹一生磊落,用一条命守了一个忠字,可自古忠孝两难全,守了忠丢了命,让桓老夫人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如今桓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了。”
桓温安慰道:“娘,你想多了。”
孔氏摇摇头,牵着桓温的手继续道:“当初你杀了江家三子,朝廷便将先帝的南康公主殿下嫁给你,说是看在你是忠义之后,可我与你祖母心里都清楚,是因为庾家的缘故,你与殿下并没有情......”
桓温皱眉打断道:“是谁在您眼前嚼舌根?是不是桓云?这次您也不用护着他,这次我带他离开,让他去历练历练,省的心思多的没出用。”
闻言孔氏在桓温的手上轻轻一拍,佯怒道:“阿云和阿豁都是你兄弟,怎么一提到阿云,一点耐心都没有!他的确对你有怨言,但你是大哥,不能容忍吗?这次你带他离开倒也是个注意,你四弟阿秘的身体好多了,你们都一起回建康吧。”
桓温却不应,只道:“那娘呢?”
孔氏忽又想到什么,无奈道:“当年我和你祖母回来,是因为你爹葬在这里,如今连你祖母都葬在这里,我又怎么能离开呢?我与你祖母离开建康前一直在相看,指望着我们离开后能有个知心人陪着你,结果临了你娶了南康公主殿下。”
桓温笑道:“我与殿下相处的挺好的,娘不要听老二道听途说,要不这次怎么会随我一起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