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弗雷德感到一阵眩晕。分院帽的话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一直试图隐藏的那扇门。他想起了在家中图书室度过的那些下午,当其他孩子在练习魔法决斗或者讨论家族荣耀时,他却沉迷于古老的魔法理论书籍;想起了那些深夜,他偷偷点亮魔法蜡烛,只为了理解一个复杂的咒语原理;也想起了面对家族传统时心中偶尔升起的疑问,以及那些他后来不再说出口的“为什么”。
“在拉文克劳,”分院帽继续说道,声音变得温和而诱人,“你会找到同类。在那里,智慧比血统更重要,真理比传统更珍贵。你可以做你真正想做的自己,而不是别人期望你成为的那样。那里有无数奥秘等着你去探索,有无数的‘为什么’等着你去寻找答案。”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礼堂似乎安静得只剩下他的心跳声,连烛火的跳动都变得缓慢。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什么是“真正的自己”?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清楚自己是谁。
但现在,分院帽的话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了他自己从未正视过的另一面。那个对古老咒语原理着迷的自己,那个总是独自思索问题背后意义的自己,那个有时会质疑家族传统的自己——那才是真正的阿尔弗雷德·塞尔温吗?
“选择吧,孩子,”分院帽轻声说道,“你想走哪条路?成为家族期望的那个完美继承人,还是去追寻那些更深的答案?斯莱特林会给你权力和地位,拉文克劳会给你智慧和真理。两条路都有其价值,没有对错,只有……选择。难得的选择,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他想到了母亲临行前严肃的叮嘱:“别让我们家多出一个叛徒。”他想到了父亲骄傲地向朋友们介绍他时说的话:“这是我的儿子,塞尔温家族的继承人,未来的斯莱特林。”他想到了家中那些斯莱特林的纪念品,那些代表着家族荣耀的绿色和银色。
但他也想到了那些夜晚,当家人都入睡后,他独自在图书室里探索魔法奥秘时的兴奋感;想到了当他终于理解一个复杂理论时内心的那种满足感;想到了那些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疑问和思考。
时间在这种纠结中变得异常漫长。阿尔弗雷德能感受到礼堂里其他人开始变得不安,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种选择通常只需要十几秒钟,但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
“时间不多了,”分院帽提醒道,声音中带着理解和耐心,“这是你的人生,你有权利为自己做出选择。”
片刻沉默。
“拉文克劳!”
分院帽的声音突然在礼堂中响起。阿尔弗雷德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确定这个结果是分院帽的决定还是他自己内心的选择。
拉文克劳长桌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阿尔弗雷德机械地站起身,双腿有些发软,他感觉自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决斗。麦格教授从他头上取下分院帽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但他几乎没有注意到。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斯莱特林长桌,那些熟悉的面孔上写着困惑、失望,甚至是某种背叛的感觉。有些人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当他经过斯莱特林长桌时,能够听到一些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种语调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这种变化是如此突然和彻底。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这些人眼中理所当然的同伴,现在却成了某种异类。
他强作镇定地走向拉文克劳长桌。
当他在拉文克劳长桌上坐下时,身边的同学们热情地向他打招呼,有的还向他介绍着拉文克劳的传统和特色。他礼貌地点头、微笑,甚至偶尔低声回应几句,像是出于本能。可他的思绪却飘得很远,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分院帽的声音。
他想象着此刻在家中等待消息的父母。父亲可能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时不时地看向窗外,等待着好消息的到来。母亲可能正在客厅里优雅地喝着茶,脸上带着期待的微笑。他们都在等着在信里看到“斯莱特林”这个词。
但他们看到的将是“拉文克劳”。
阿尔弗雷德能想得到他们脸上表情的变化——从期待到困惑,从困惑到失望,最后可能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他是家中的独子,是被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现在却成了母亲口中的“叛徒”。
当最后一个新生被分配学院后,迪佩特校长站起身来发表开学致辞。但阿尔弗雷德几乎没有听进去一个词。
那一夜,当其他新生兴奋地讨论着分院结果,谈论着对未来七年的期待时,阿尔弗雷德独自坐在拉文克劳塔楼的窗边,凝视着夜空中的星星。
他知道,从分院帽喊出结果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家族期望中的那个完美继承人了。但奇怪的是,在茫然、失落和愧疚之外,他还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