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珏的心紧揪着,心疼地俯身将方玉回抱在怀里轻哄。
三步之外的茶桌。
林之珩单手撑在桌子上捧着侧脸,绷着眼皮凉飕飕地盯着方玉珏。
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不耐烦地在心里默数。
差不多了吧?
都十三秒了!
该分开了吧?
又不是男主!
你抱什么抱?
许久之后,方玉回才松开抓着方玉珏上臂的手,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移开眼神低声说:“我没事了。”
“是吗?”方玉珏根本放不下心,“在家住几天好不好?哥哥陪着你。”
“我——”方玉回开口。
林之珩紧张地站起来,牙齿酸酸地开口,“你要带我回家!”
方玉回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回清越湾吧。”方玉回说。
诚如林茵所说,方玉珏最近很忙,海市的工作让他焦头烂额,他只暂停了一天的行程,助理就已经小心翼翼地委婉催了好几次。方玉珏挽留未果,揉揉方玉回的脑袋,“有什么不开心的随时告诉哥哥,不要憋在心里。”
“嗯。”方玉回点头。
方玉珏深深地看着他,打心底不愿意主动提起那个讨厌的人。想起孔灿恩的话,还是心疼地叮嘱道:“小回,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是爸妈最疼爱的宝贝,不管做什么,方家都是你的后盾。所以……不要让自己受委屈,知道吗?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在京市,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需要顾忌任何人。”
方玉回眨眨眼,又点头。
人总是为了追求远方的天空而忽视掉身边的景色,有这么好的家人,他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方玉珏亲自送方玉回回家,又陪了他很久,直到深夜才独自驱车离开。
他走后,方玉回才有机会询问余明光的事。
“你不记得他了吗?”方玉回说着,心中疑虑重重,“你还给他当过模特,相处了不少日子,可他现在失踪了,没有一个人记得他。”
已经换成实体的林之珩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正木着眼睛发呆,闻言平淡道:“不记得了,有这个人吗?”
方玉回愣了下,怪异道:“你怎么了?”
“我啊?”林之珩抬起脸,神情略显苦涩,“哥哥有自己的哥哥了,还会是我的哥哥吗?”
方玉回听不懂,皱眉,“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在问你余明光的事。”
没被理解,林之珩失望地恢复刚才的样子,垂头丧气道:“我不知道啊,你的意思是曾经跟我们有过来往的人突然凭空消失了吗?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记得他?哥哥,你是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方玉回蹙眉坐在林之珩旁边的沙发上,重新掏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
他觉得不太对,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冥想无果,突然咳嗽一声。
林之珩动动眼皮,伸手给他拍背,“别想那么多了哥哥,兴许真是做梦呢?再怎么样,你不是还有我吗?”
方玉回任由他拍,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消失的余明光身上,连林之珩拍完背没有移开手都没察觉。
他决定明天去美术馆看一眼。
翌日,方玉回早早走进美术馆,目的明确地往熟悉的方向走。
原本放着花园油画的位置被一盏装饰用的煤油灯取代,桌子上的介绍卡片也从三幅画变成两幅。
似乎他真的从未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方玉回心烦意乱地去了学校,找到记忆里属于余明光的宿舍。
他敲了下门,随便撒了个谎,“有人举报你们在宿舍使用违规电器,辅导员让我来看一下。”
三个男生迷茫地交换了眼神,乖乖让出一条路。
方玉回一路走进去,宿舍里有三张正在使用的床位,剩下一张堆满杂物,床板空隙处落了一层灰尘,一看就知道已经许久没有人用了。
方玉回心中一沉,转身要走。
“你……不检查吗?”一个男生开口问。
“啊,”方玉回没什么精神地回,“看起来不像是有违规电器的样子,我会跟导员反应的。”
那三人松了口气,感激一笑,“谢谢你啊班长。”
方玉回点点头,很快离开了。
一连几天,方玉回的情绪都差到谷底,话都懒得说几句,除了坐在画室埋头画画,几乎没有任何其他发泄方式。
林之珩担忧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沉默地勾勒,调色,下笔,最后在右下角署名。
素白窗帘微微摇晃,没关紧的窗中透进来一丝寒凉的风。方玉回的身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皱眉开口,说出今天的第一句话。
“去关窗。”
几秒后林之珩转身回来,却只看到靠着椅背悄无声息昏迷过去的方玉回。
林之珩大步冲过去抱起方玉回。
深夜,林之珩热完药汁,倒在碗里端着进了卧室。
方玉回受的刺激不轻,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精神过于虚弱,方玉珏送他回来那天就已经连带着送了很多熬煮好的中药。
瓷碗有些烫,林之珩用勺子搅了几圈散热,等到温度合适了才放在床头柜上,自己曲起一条腿半跪在床边,俯身单手抚上方玉回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后才就着这个动作将他额前的刘海拨开,温声细语地喊道:“哥哥,醒醒,喝完药再睡。”
方玉回没什么反应,林之珩耐心地多喊了几遍,手指轻柔地摩挲他的额头。
须臾,方玉回的眼皮动了动,挣扎着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冰川深处平静流淌的湖泊,澄澈,纯净。
林之珩一愣,本能收回手退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