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厌闻言转头看了眼周长赢,他盯着她面前的橘子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
周长赢也不知那橘子有何好看的,然而目光却停留在其上许久,怔愣着像是发了片刻的呆。
他目光在熟悉的身影上扫过,谢家小子,谢霜。
他疏于管教,放任他离开,如今竟叫他长出了一身反骨,凡事喜欢与他对着干。
他眯了眯眼,眸光潋滟泛着迷惘的酒意。可那眼神中又添了几分冷意,像迷人的冰川,让人沉迷的同时又畏惧靠近的彻骨冰寒。
周长赢的样貌实在是生的好极了,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哪怕是高高在上的蔑视与冰冷,也叫人忍不住仰视。
师素素换下舞衣,回到宴上的时候,恰对上了他抬眸看来的目光。
他的眸子微弯,只是微微勾一勾唇,便叫她心跳漏了半拍。
谢家兄弟说着话,季厌撑着下巴看戏。她的目光在跟着师素素看向周长赢,一个未留神,便对上了周长赢颇有深意的凝视。
“……”季厌准备错开眸子,下一瞬瞥见了他腕间漏出的银镯,她转眼再看周长赢时,那凝视好似是恍惚间的错觉。
他唇边挂着不羁的笑,接过师素素递来的酒,一饮而下。
“谢霜,如今想要成婚可是真想好了?”
谢珲常年在官场摸爬滚打,这察言观色的本领练的炉火纯青。
谢霜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于感情一事向来淡薄,沈子青追了他几年,也没见他长一点爱恋之情。
若非见他实在不通情窍,他也不会力排众议,同意谢霜远赴千山。
如今,谢霜携一女子从千山归家,二人称互许终身,但他瞧着,这女子比之谢霜倒更添几分凉薄清冷。
这情爱到底从何而来,让他难以琢磨,又私以为是否修炼之人皆是如此。
他生平并未见到多少修炼之人,传闻中隐居山林的修士在他印象中,好似皆是孤云野鹤一般,远离红尘离群索居。
然而他这几日也听说,道侣以天为媒,对天起誓,若有一方不忠,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因此,真正愿意结为道侣的人并不多。
谢霜点了点头道,“想好了,只是婚事不是儿戏,还得筹划仔细。阿厌孤身一人嫁与我,总要办的庄重热闹些,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还得兄长帮忙拿主意。”
谢珲见他如此说,也不好再多问阿厌的事情,于是笑道,“你这心思竟这般细,倒是我往日看错了,还以为你无甚上心的事情呢!”
谢霜瞥眼看了下季厌,她察觉到目光,撑着下颌看他。她眸中浸着温润的笑意,安静地看着他,他不自觉地耳垂微红,有些羞赧地瞥开了目光。
季厌喜欢逗他,谢霜大概也猜到了。
她在其他人眼里总是清冷寡言,远远瞧着一副超然物外,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的模样。但他初次见到她时,她却活泼至极,像是一株昂扬生长的向日葵。
那般灿烂的笑容冲淡了她身上的清冷疏离,让他得以接近。相处久了,他又发现她很擅长伪装。
在他面前,她总是热烈灿烂;在太子殿下周长赢面前,她不吝展示自己的冷漠与恶意;而在师尊季衡面前,她又在清冷中添了许多温柔无奈。
师尊对待师祖也完全不同,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的温柔虔诚,尽数给到了师祖。
他们的感情温柔而克制,一派平缓之下却是汹涌的暗流,不知什么时候那暗流便会冲破所有禁制。
谢霜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正准备说话,便听得门口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跪拜,季厌趁乱悄然退了出去。
皇帝的眼睛总比旁人来的毒辣,恐怕会看出些端倪,她此刻还不想将千山牵扯进来。
秋猎林场在夜色中很是静谧,季厌掩了气息,在林中闲逛。
见两个宫女端着东西走过来,季厌兔起鹘落般悄无声息地跃上了身旁的一棵大树。
俩人贴身走着,低声谈论着什么。
季厌虽隔得远,却耳聪目明,听的分明。
“你是没看到下午沈姑娘和谢小公子有多亲密,我刚刚听侍卫大哥说,那沈姑娘不知怎的还受了伤,还是谢小公子给他包扎的。”
她身旁宫女唏嘘道,“太子殿下不是有意要娶她吗?这事儿要捅到太子殿下面前,这沈姑娘还能做成太子妃吗?”
“你这脑子!咱太子殿下哪是计较这个的人,沈姑娘小时候追着谢小公子跑,都是直接找到东宫去的,太子能不知道沈姑娘的心意?再说了,沈姑娘背靠沈大将军,就算两人真有点什么,哪有军权来的动人心?”
季厌挑眉,又听底下宫女道,“这不还有师姑娘嘛?沈家就一独女,师家是太后族亲,要论这背景,师家盘根错节,这背景也大了去了。而且你瞅师姑娘看太子那眼神,我要是太子殿下,我都要丢了魂。”
身旁女子呸了声,道,“你看东宫殿前的守卫都得丢魂,就你这样子,还不如趁早找个男的嫁了,也好叫你收收心。”
“好姐姐,那哪是什么守卫,那人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不仅长得好看,还很会打架。”
“得了吧,你还是少靠近东宫为妙,太子殿下可不是好相与的,你小心哪天连命都折了进去。”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看不见身影,季厌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两个女人围着周长赢转,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思,但他这太子之位可不是白坐的,算计了这么些年才坐稳这个位置,他必然会选出最有利于自己的答案。
是沈子青,还是师素素,抑或是,她送上的另外一个选择?只是不知,周长赢的野心究竟能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