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泠月公主的消息,周长赢回京时兜兜转转,在各个城池停留几日,不知哪一步便失去了泠月的消息……
或者说,摘星楼从未能够核实泠月公主是否一直在跟着周长赢。
周长赢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太多,常有登船下船的女子,摘星楼无法查探太多,难免其中就有几个周长赢抛下去的钉子,查探太多倒会引起他警觉。
瀚京查不到泠月公主的消息,但堂堂一个公主殿下怎会了无音信,周长赢再有能耐也躲不过屿皇的盘问。
坊间传闻,屿皇对自己这位失踪多年的公主可是极尽关爱……
宴席之上,百官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屿皇扫过众人,目光在沈子青与师素素身上停留了片刻,继而望向周长赢,“怎么没见泠月?”
周长赢朝着屿皇的方向拱了拱手,回道,“泠月在回来的路上,身体不太舒服,儿臣便做主让她在甘泉宫修养一阵,待好些了儿臣再去接她回来。”
甘泉宫位于肃野城,是皇家行宫,由于地处南方,山水相宜,风景很是不错,最适合将养。
屿皇凝视了周长赢片刻,道,“派人照顾好她,罢了,你待会去趟太医院,挑几个太医送去肃野,替朕好好照看泠月。”
周长赢垂首,“儿臣领命。”
屿皇对泠月如此关心,谢坤也不动声色地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杯中热酒逐渐变得冰冷,他才一饮而尽。
帝王之心难以揣度,抑或是太过善变。屿皇的儿女甚多,起霞是第一个公主,却不是唯一一个。
起霞离开京城游览四方已有三年,屿皇对她的爱好似无所依托,逐渐开始转移到这个新找回来的公主身上。
然而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岂会真正在意儿女的生死。后宫这些妃子对他来说都无甚区别,唯有先皇后……以及玲妃,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
可对于玲妃之子周长赢,他也只是多了一丝注视,若非周长赢聪慧能坐稳太子之位,他恐怕早就因为他的这一丝注视丧命于东宫。
谢坤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正碰上同僚前来恭贺谢家新喜,谢坤转头这才发现,身边的两个位置上空无一人,而太子也不知所踪。
屿皇离场后,谢霜见周长赢出门,便起身跟了上去。
草场空旷,树林静谧,每隔百步都有侍卫守卫着。
四下瞧不见周长赢的身影,谢霜随意走了几步,耳边忽然响起季厌的传音。
“笨蛋,周长赢已经发现你了。”
闻言,谢霜也不打算再去找周长赢,而是传音道,“师祖此刻在何处?”
“往前走七十步,你左手边的第五棵树上。”
季厌坐在树干上,几乎与树融为一体,暗夜中即便抬头去瞧,也很难发现上面有人。
谢霜仰头看她,“师祖。”
“你来找我做什么?”
谢霜道,“我们回家吧。”
回家?
季厌失神一刻,跳下树来。
梧方曾经同她说过一样的话,她的声音清冷疏淡,可那句话温柔极了。
原来一望无际的黑暗里,也会有朝一日被一束光照亮。
在她破败不堪的生命中,也会出现神。
“阿厌?”
季厌的状态很奇怪,罕见的失魂落魄,一贯冷淡的眼神中连最后一抹亮色也失了,好似木偶一般。
谢霜犹豫片刻后,只能拉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好在她很顺从,丝毫没有反抗的迹象。
季厌看着身前拉着她的男子,一阵恍惚,几乎要将他错认为记忆中那个姐姐。
她总是一袭青白衣裙,不爱笑,即便是笑也是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身前之人,一袭利落的黑衫,与那人截然不同。
得知周白商身在肃野城甘泉宫,摘星楼很快密切监视住了甘泉宫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季衡将消息传入息诏,递到了圣主手中。
季厌坐在谢霜院中的秋千架上,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暖阳。
院中的树叶日渐枯黄,正午的太阳温度也逐渐失去温度。
举城皆知谢小公子有个红颜知己,还未过门,便已住入了谢府,只等来年开春大婚,谢府多一位小夫人。
“季姑娘最近在府中住的如何?近些日子天冷,我从库房取了些布料,你挑些喜欢的,给你裁两身衣裳。”
谢少夫人笑得温婉,拉着人进了里屋,将布料一一摆了出来。
季厌在这府里最常见的便是这位谢少夫人,她是谢坤的妻子,如今操持着整个谢府,但凡府里多个人,衣食住行皆要问过她的意思。
“我见你喜欢素雅些的颜色,这几匹布料颜色淡些,质地却是极好,你看看可喜欢?”
季厌不懂这些,见她说不错,便随意选了两匹,又被她拉着选了两匹稍艳色些的,说若是是赴宴少不得要备着。
谢少夫人虽不喜出门,却对这京中形势看的分明。
沈家与师家皆有意于太子妃之位,依太子周长赢的性子,他很有可能二者皆会纳入后宫,左右不过是一个太子妃,一个太子侧妃。
不过周长赢至今都未表态,只能说明,他或许有了更好的选择,而他眼下正在权衡。
她看着季厌,随口说道,“我看霜儿最近忙的不着家,姑娘若是待在院子里嫌闷,也好带上几个护卫出府逛逛。”
季厌笑着应了,给她倒了杯茶,“这京中我不大熟悉,不知道姐姐近日可有空,陪我出去走走?”
谢少夫人并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