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她母家也是书香世家,因此知书达礼,她的才情与见识在瀚京一众姑娘中,也是极为出众,很得谢太傅与谢坤喜欢。
只是她并不爱在官家女眷中走动,为了避免麻烦,她常常称病闭门不出,只有提及爬山游水她才有几分兴致。
不出意外,季厌的邀请得到了她委婉的拒绝,她说话温柔好听,哪怕是拒绝也不会惹人不悦。
季厌很喜欢院里的那一架秋千,平日里不是不见人影便是出现在那秋千上。
若这秋千做的再大些,便可以仰面躺在上面,看云卷云舒,星河漫天。
她一个人的时候也不大爱出门,比起闲逛,她更愿意找个居于高处的大树睡上一觉。
睡醒了,睁眼便能看见人生百态,听见万事喜忧,只有这种时候,她会感觉自己尚活在这世间。
季厌再次见到谢霜,已是十一月末,他带着御医和周白商从肃野城归来。
听说御医赶到时,周白商重病奄奄一息,众人抢救了几日才堪堪抢回一条命。
季厌笼着披风坐在秋千上晃荡,听身旁的小丫头说着京中发生的事情。
周白商回京的消息并不隐蔽,屿皇的特殊关照和周长赢的亲自探访,哪一件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朝中之人见风使舵,各位高官夫人借着各种由头亲往,官位低些的则到处搜罗进献灵药宝物,更有甚者有意将女儿送往公主府侍疾。
屿皇对泠月公主的重视他们看在眼里,不过才从山野间寻回几年,便得了屿皇如此关照,日后的地位可见一斑。
有起霞公主前车之鉴,朝中无人敢轻视这位公主。如今起霞公主逐渐淡出朝堂,可谁人不知,风头正盛的太子殿下背后站着她,乃至整个谢家。
“阿厌!”谢霜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眼眸弯弯地从大氅中掏出一个玉盒。
盒中放着冰块,几颗油光水滑的红果子好端端坐在其中,看着可口极了。
“这是肃野城的特产,只在冬日结上几颗,我尝过,很好吃。”
季厌拈起一颗果子,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汁水一下子席卷整个口腔。
“好吃,”季厌点点头,她伸手摸了摸“谢霜”的脑袋,“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阿厌。”“谢霜”温声道。
随着话音落下,眼前的男子周身温柔清冷的气质霎时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清俊的少年气。
“霜儿。”
谢霜看着手中的玉盒,眼神茫然一瞬,片刻之间清醒过来。
他看着季厌没有多言,将玉盒递给她,“泠月公主的事情恐怕不好处理,她只字不提如何生病,与太子殿下之间发生的事情也问不出半句。
虽然我对此事也心存疑虑,但如今既然没有证据,或许太子殿下也是另有隐情。”
季厌抱着玉盒,挑了颗大的果子给谢霜,“你尝尝。”
谢霜顺手接了过去,他感觉到季厌似乎并不想聊这个问题。
“泠月公主只是周长赢用的差不多了的棋子,带回瀚京反而麻烦,你们将她从素野接了回来,对于周长赢而言已是悖逆他的意思。”
季厌一手抓着秋千,一手抱着合上的玉盒,慢悠悠地晃荡起来,“周长赢如何对待不听话的,你或许比我清楚。”
谢霜垂眼陷入了沉默,他对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多大把握,但他总要选择试一试相信周长赢,相信这个陪他长大的太子哥哥。
季厌蓦然想起来一桩事,“你知道多少玲妃的事情吗?”
谢霜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玲妃的事情在宫中历来是被禁止提及的,太子殿下也从未同我说过。”
季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得我自己来查了。”
她有些倦怠地倚着秋千绳,又道,“沈姑娘前些日子来过府中,听说是同谢大人商议了退婚事宜。”
谢霜愣了下,神情有些怔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沈子青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若非被束缚在瀚京,她或许会是一个飒沓如风的将军,驰骋沙场。
谢霜眸子暗了几分,匆匆与季厌道了别,转身出了院子。
“这不是霜儿吗?这么着急上哪儿去?”
周长赢停住了脚步,远远瞧见谢霜风一般地冲了出去,忍不住眼睛微眯,多瞧了几眼。
从他自己的院子出来的,想是听了或看到了些什么东西……
“走吧。”周长赢收回视线,蓦地想到了院中那个女子。
瀚京常有盛会,在他有意的暗示下,但凡设宴之人总会投他所好,往谢府也递上帖子,然而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负责盯着她的手下说,自从谢霜离京后,她待在府中,连院门也很少出,瞧着是个孤僻寡言的。
周长赢跟着侍从绕过院子,穿过长廊,来到花房。
太傅正在侍弄花草,见周长赢来了,面带喜色招呼他去看他面前的那盆花。
“养三年了,还以为不会开花了,没想到前两天竟长出了花苞。”
他手虚浮在花苞上,隔空描摹着那花苞的形状,喜不自胜。
“老师这般费心,手下的花岂有不开的道理,”周长赢笑道,“最多是需要时间开的绚烂,便比旁的花开的晚了些。”
太傅笑了下没有回答,随口问道,“殿下今日怎会突然想到来府中?”
周长赢笑意渐收,望向太傅的眸光认真起来,“昨日六弟与本宫在殿上争执,晚间父皇便突然晕倒了。御医的诊治并不乐观,因此秘而不宣。”
太傅垂眼看着花,手指轻抚其上,“殿下想做什么?”
“本宫已传信于长姊,只是还需老师助学生一臂之力。”
周长赢说着躬身同太傅深深作了一礼,“愿此事可成,解老师夙愿。”
“殿下言重,只是各取所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