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淡淡道,“嗯,要快些,晚点要被别人抢走了。”
闻言,季厌迅速收回在周长赢脸上作乱的手,转身向门口走去,“走走走,我们快走。”
季衡顺势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在这冬日分外温暖。
“阿厌姑娘,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如何?跟了我,你可日日吃烤全羊。”
季厌只听有人唤她,待细听时,一只白绒绒的兔毛耳罩被随手戴在了头上。
她甚至未看清,季衡是如何做到,单手将耳罩妥帖地给自己带上的,反应过来时,耳上是浓浓的暖意,季衡正在给她调着角度。
“怎么样,还舒服吗?”
季厌点头,夸奖道,“很不错,我喜欢。”
季衡双眼微弯,笑意却不达眼底,“那就好,我们去吃饭吧。”
半个时辰后,季厌有些犹豫地在街上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季衡,问出了一个想问很久了的问题,“这么远吗?要不我们换一家也行。”
季衡安抚道,“快了,前面就是了。”
真是奇怪,刚刚她在酒楼也没等多久,怎么去一趟比一来一回还费时间。
季厌琢磨着,忽然狐疑的看向他道,“你不会是,迷路了吧?”
季衡沉吟一瞬,“是有些迷路了,不过刚刚已经想起来了,走吧,我们快要到了。”
季厌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犹豫着还是跟上了季衡的步伐。
待他们迟迟赶到的时候,烤羊店已经没几个客人,在夜色与昏暗的灯火中显得尤为冷清。
季厌心道不妙,忙上前找到老板,果不其然,烤全羊早已售完了,烤羊肋排烤羊腿也都卖尽了。
见她哭丧着脸,说自己找了好久才找过来,肚子饿极了,老板心有不忍,道斩羊腿还落下些碎末,若是不嫌弃,给她做碗羊肉汤泡饭。
季厌眼睛一下子亮了,忙催着老板去做。
捧着热乎乎的羊肉泡饭,季厌吃的开心极了,她觉得哪怕仅仅是为了它跑上这么一趟都是值得的。
狼吞虎咽的间隙,她抬眼看了眼对面的季衡。
他穿的好看,身形颀长,坐在昏暗的店中也很养眼。他仿佛一个完美的陪吃跟班,面前只摆了一碗热茶,看着她的眼神带了淡淡的笑意。
灯光葳蕤,映在他眼中,绚丽夺目,一时间竟令人迷了眼,心神也似乎有些乱了。
季厌不动声色地偏过头,看了眼店铺外面,街上已无多少行人,再过一会儿便要彻底黑下来了。
她匆匆扒完最后两口饭别过老板,拉着季衡回了客栈。
这个梦境实在太真实,直到季厌发现自己翻来覆去也无丝毫睡意,才慢慢忆起,自己似乎是在做梦。
做梦又怎么能在梦中睡着呢?
她将窗推开一条缝,远远能看到街上的灯火,有几座高楼灯火通明,瞧着人影重重,很是热闹。
季厌摸了摸怀中从季衡身上摸来的钱袋子,悄声将门打开又关上,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
这个季衡,很是不靠谱,下午带错路导致她没吃上烤全羊,就这认路的本事还没她鼻子灵。
什么味道?好生熟悉。
夜风里飘开一阵香味,引得季厌直接拐进了一道亮着蒙蒙灯火的小巷子里。
走得近了,才发现是一间不大不小的酒铺,店内门边都摆着不少长凳,供买酒之人歇脚。
酒铺的客人很多,大都是些男子,便喝酒边聊天,声音大的沿街都能听见。
季厌在门口站定,认真地看了看摆在面前的几坛酒,然后嗅了嗅。
确有些熟悉,但又有些不同,她似乎能想象出来这酒入口的味道,但她记忆里没有喝过酒。
季厌抱着手臂在门口端详了片刻,准备叫老板的时候被一人拉住了手腕。
季厌惊疑,“你……是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睡觉吗?”
“这么晚了,饮酒伤身。我们回去吧,你若是睡不着,我讲故事给你听。”
季衡温声劝慰着,眉眼中不自觉带上了些淡淡的怜意。
这段记忆里的她对食物几乎是一种饥渴的态度,像是饿急了的狼,觉得什么都好吃,好像怎么也吃不饱……但她吃得有些太多了,因为积食夜里睡不着,还想偷偷出来寻酒喝。
“不行,我今日非得尝尝它!”季厌扬声叫老板,给钱打酒,再到将酒坛子抱入怀中,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小巧的酒坛子用红布封了口,香气却一直透出来,季厌抱在怀中片刻,忍不住扯了扯系着红布的麻绳,想要就地先饮上一口。
忽然,她的怀中一空,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那酒提了过去。对上她的目光时,那手的主人笑得温和,“阿厌,天气太冷了,我们回去将酒温一温再喝吧。”
温酒?想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季厌思索着点了点头,只是怀中突然空落落的,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冷吗?手给我,我帮你暖暖。”
季衡单手提着酒壶,另一只手伸向她,看起来干燥而温暖。季厌却只是看了片刻,尔后摇了摇头。
这冬日的夜风有些清凉,却奇迹般的并不冷。想到这或许是因为还在梦里的原因,季厌又添了几分愉悦。
这般梦境实在是令她欢喜,不愁吃穿,不畏严寒,平静又充实的快乐。
她喜滋滋地领着季衡回客栈,路过卖馄饨的摊子,又买了碗肉馄饨,连着碗端了回去。
炭炉上烧着酒,季厌便坐在桌旁吃馄饨,一碗囫囵下肚,她又支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那酒。
木炭噼啪作响,时不时蹦出星点火光。她看着看着姿势又变成了趴在桌上,眼皮慢慢地合上又睁开。
就在季衡以为她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站起来,走到炉边碰了碰酒。
火星子蹦出来的一瞬间,她似乎惊了一下,但却没有动,似乎想要任由那火星擦过。
她说不清自己想要证实些什么,只是这个梦里的一切,连同触感未免都真实的过分。
下一瞬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拉过,护在掌心,熟悉的触感令她怔了一下,她不由得抬头望向他的脸。
“你……你的眼神很奇怪。”
季厌说不清那是怎样的眼神,她似乎在一家包子铺的老板身上见过,他看老板娘受伤时便是这种眼神,听说他们十分恩爱。
她看着在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的季衡,忽然道,“你喜欢我吗?”
季衡抬起头,手中的动作停了,仅仅是犹豫了一瞬,浅笑道,“我可以喜欢你吗?”
他生的好看,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与下午的那只狐狸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干净、纯粹、温暖,让人忍不住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