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教授示意大家停止，各人坩埚里的药剂——不管是不是真的成功了，都被她指挥电子臂收取起来。

“跟我来。”

于是他们陆陆续续地走进下一个地方。明明只是在楼梯上拐了几下，却在踏入另一个空间时觉得视野顿时开阔，像是他们已经来到了室外——但规规矩矩的大门设计，以及这“旷野”的边界，都让他们意识到这里并非室外，而是技术模拟下的全真环境。

接着，所有人的成品都被一个接一个按照一定的规律摆放在原地。接着，大门关闭，厚实的墙壁忽而变成玻璃似的透明。他们站在墙外，宛若站在玻璃连廊上，那些颜色古怪的液体都看得清清楚楚。

日月落面上没有变化，心里却情绪翻涌。尽管不是第一次认识到了，但她还是觉得联盟的技术发展让她叹为观止。不过……这样原始的技艺与这样发达的技术碰撞到一起，或许铭文系的衰弱也是时代的必然吧。是必然吗？大众都持这种观点，但她并不这样认为。

巫力不会失去存在的意义的。铭文系像是巫术的旁支家系，也会有其不可取代之处。

教授的话将她拉回现实。

“好了，大家看具体的效果。”

最前面的一支——便签上写着“待”，这是雪见教授的。原来每支药剂的下方也都有一个小小的方台，此前日月落还没注意到。迷雾药剂的触发环境是温度的升温，瓶口被取下，温暖的气流灌入，而后——

无声无息，但直径一米的蓝灰色碎片在方台的上方翻卷、氤氲。药剂滚滚而出，像是烟花的助燃剂，这些细小的碎片顺着气流而缓缓的翻滚、延伸，直到突然化成了水珠，像是下了小雨。

日月落听到了雪见·待的轻微叹息声。教授对自己的此次成品也不满意。迷雾药剂——理想的效果当然是像浓得拨不开的雾气一般，但她这次许是灰刺棘的处理不够完美，颗粒物太大了。至于影响范围，那还是正常的。

在学生里出现了小小的惊叹声，即使如此，也足够让他们开眼界了。也无怪伊莱斐自嘲是变戏法的，就这些花里胡哨的效果而言，铭文系当之无愧是第一。

但……影响范围仅仅方圆一米，也只能暂且影响一下近身的敌人了。效果还是不能尽如人意。

然而接下来的演示却更加五花八门了。第一个学生样品就彻底失败了，温暖气流注入，液体却只是勉强颤抖了一下，那灰色的液体根本就没办法喷薄出去，形成障碍。

接下来的也有好一些的，也有不好的，好些的像是蓬松的花椰菜，最奇怪的是像个火箭一样气汹汹冲到了空中，然后不等炸开就化成水落下来了。在班里，沃尔芙丝和洛肯的天赋是最好的——假如不考虑洛礼斯那谜一样的等级评定，他们的药剂表现也是相对理想一些的。

洛肯的迷雾药剂影响范围虽然不如教授，但持续时间却比教授的药剂更长。而沃尔芙丝的药剂效果是最像雾气的，不是灰蓝色，而是雾蒙蒙的灰色，就像她的眼眸一样。颗粒也很小，真正达到了雾气的效果。然而遗憾的是，这浓雾像是被扇叶吹过似的，很快就消散了。

瓶身上的名签大家都看得到，不少人偷偷打量沃尔芙丝，沃尔芙丝却毫无所觉似的，她望着玻璃化的墙面在发呆。

日月落没想到自己的药剂被放在了最后一个。虽然不说是万众瞩目，但还是不少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成品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毕竟最后一个之后，班级今日的实验成效也就一目了然了。但很显然大家也不对这个C级有什么期待。

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这里追求的药剂效果既务实又务虚，她从来没有尝试过。

温暖气流不断注入，十分之一秒，一秒，三秒。没有变化。看样子她的药剂也是彻底失败了，完全不会生效。

洛肯已经叫起来了，“哈哈，那这么看我做得还是不错的嘛——”

在他的笑声尚未落地之时，玻璃墙外的每个人忽然觉得眼前一暗，仿佛是积雨云迅速裹挟了他们所在的走廊。为了将实验的效果展现得更加清楚，走廊上没有灯光，全靠那全真环境提供光源，现在这光线却被剥夺了。

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视线所见的距离也仅仅是自己身边的人。

“教授，里面是不是出问题了啊？妈呀，不会爆炸吧！”

“乌鸦嘴你闭嘴啊，哪有震动，这不就是看不见……诶，看到了，诶？！”

雪见教授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的手不自觉地伸到了墙面上。那浓重的黑暗退去了，先是边缘，而后是中间，慢慢的，慢慢的，光明再次出现在每个人的眼前，黑暗退散。

当最后一缕黑暗也像融化了似的消失之后，他们看到最后一支试管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