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在流转。
景让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
“哥…你要找的人……该不会就是……”
眼下显然不是有时间关心他们私事的时刻。
漆跃呢喃完就昏迷了过去,再不救治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景舜说:“你就呆在这,我把他先放车里。”
车里可以开暖气,是最适合漆跃的地方。
而且景舜的车上有常备医药箱,能简单处理下。
“好,你快去!”
景舜神色冷硬,目光却十分坚定。当即抱着漆跃原路返回。
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死寂。
景让盯着那隐隐透出来的光——属于祁宴的那团热感应光亮,就在里面。
房内站着不止一个人。
但景舜的叮嘱,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景让悄悄走近窗边,矮身躲在木窗棱底下,听见了屋内祁宴饱含怒意的声音。
“爷爷,有什么我们可以后面再说,但是现在先救人行不行?这种天气跪在外面,和杀人没区别!”
景让心里一惊。
爷爷?
这里面坐着的人,居然是他爷爷?
那个自家爷爷有所耳闻,却不曾见过面,还依然保持着尊敬的人?
苍老的声音传入耳朵,依然中气十足。
“他不想要婚约,我还可以给他重新再换一个,但他找个来路不明的下等Alpha,做什么终身标记,坐低自己的身份,抹黑家族名誉,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老者顿了顿,抬起拐杖,拿触地的那端指着他:“祁宴,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叫板?”
景让听着就憋火。
长辈做主的什么婚约就算了,家族名誉这套都出来了???
真是封建复活了??
他偷偷冒了个头,隔着窗户,看着堂中的一切。
祁宴和他爷爷都只露出了侧脸,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旁边还有人上来拉了一把祁宴:“小宴,别说了,少气你爷爷一点,他也是为了整个祁家着想。”
“为了祁家,呵。”祁宴一把甩开那个长辈,双眼赤红,嗜血般扫过屋里每个亲戚,“你们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话音刚落,祁爷爷的拐杖“啪”地一声落在了祁宴的小腿上。
黑檀木结结实实地与腿肉接触,西裤面料将本应响亮的声音,捂成了闷响。
祁宴骤然咬紧了牙,连一声鼻息都倔强地没有泄出。
“祁家怎么会养出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要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笼罩在祁家的光环下。”
祁爷爷胸膛剧烈起伏着,但除了祁宴,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不敢再上来帮腔,甚至也没有人敢上前给老爷子拍背顺顺气。
祁宴一字一顿道:“我走到现在,没有哪件事,接受过家里的帮助。”
“哼,还有脸提你那个娱乐圈?”爷爷的嘴里却只有不屑,“家里给你安排了路,你不走。要去做那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当一个戏子,还觉得自己挺光荣,挺自豪?”
景让并未听见他的反驳。
想也知道,如果家人是这个态度,那么从他踏入娱乐圈到如今,这种话应该也是听过无数次。
“我告诉你,今天祁寻南在这跪着,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擅自宣布结婚,他不会走到这一步。”
景让兀地皱起眉。
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祁宴和自己结婚,为什么会牵扯到别人身上,还上升得这么夸张?
没想到老头话锋一转:“据我所知,你还没有标记他吧。”
祁宴眸色一沉:“你想干什么?”
祁爷爷突然冲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拿着一本红色的厚封皮册过来,递给了祁宴。
“如果你想现在救祁寻南,只有一个选择。”
祁爷爷双手交握放置在拐杖的龙头上,下巴微抬,高傲又不屑,“和那个景家的小子离了,签了这个婚书。”
礼单上画着鲜红的囍字,写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但写着谁,都没差。
祁宴根本都没翻开,直接朝地上一甩:“如果我说不呢。”
“那祁家要怎么处置一个人,和你这个外人,就没有关系了。”
祁爷爷露出阴鸷的笑,浑浊的双眼藏在深深的褶子里:“你的那个小少爷,以后也盯好。”
祁宴攥紧了拳头。
景让实在听着牙疼,这老东西惯会用言语威胁人的。
他这辈子还是头次遇见说话这么难听的老东西。
本来为了祁宴,他也能忍,毕竟这本就是他的家事,祁宴的态度决定了他的态度。
但他们的言语,将祁宴这个人,从头到脚,都画上了叉,他少爷脾气,顽劣惯了,是一点都忍不了!
他直起蹲麻的身子,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踹开了门!
所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
几个在场的人瞬间起身,慌张起来——
“他怎么进来的?!”
“保安呢??”
祁宴脸色巨变,朝他走了几步,嘴张了张,却是什么也没说,冲景让使了个疑惑又担忧的眼色。
景让心领神会他问的是漆跃,回了个挑眉已ok的讯号。
景让的目光慢悠悠转到他爷爷脸上,毫不胆怯地直视着他。
他和祁宴长得一点都没有亲缘相,半边脸甚至有些坍缩,看起来像是在黑森林里兜售毒苹果的巫婆。
“真是不好意思了,没正式来问候各位长辈。刚好听到我的名字,没忍住进来应个声。”
景让眉眼全是不屑与张扬,盯着老家伙,“我人现在就在这里,爷爷,这算盯紧了,还是没盯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冲祁宴歇斯底里的暴躁老头,竟突然摆起谱来。
只淡淡地撩起眼皮,斜上瞥了他一眼:“无礼宵小。”
祁爷爷看向祁宴,以一种凉透的眼神:“你带他来的?”
空气诡异地沉默两秒。
景让正要答和祁宴没关系,就感受到一股力道将他往后拉了些。
祁宴上前了两步,将他的半个身子挡在身后,紧紧牵着他的手。
景让听见他平静地点了头:“嗯,我带的。”
“祁家,不允许外人踏入。”有个叔叔站起来说,“祁宴,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祁宴勾起嘴角:“既然刚刚爷爷已经说了,我这个外人,没资格插手祁家的家事……”
他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景让从来没有见过的戒指。
黄铜的,戒面印着繁复的花纹。
在他那些睡过去的历史课中,隐约记得老师讲过,以前血统极纯的旧贵族们,会有一个家族戒徽……
不会这个就是吧?
祁宴将这枚戒指,轻轻放在金丝楠木桌几上。
那一瞬间,祁宴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意外的轻松。
戴在身上几十年如一日的沉重镣铐,取下来的时刻,竟然只需要这短短的十几秒。
他没有波动的目光盯着爷爷:
“未来,我和祁家再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