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大理寺。
阿涟正捧着一打小山似的书简匆匆赶向藏书阁,走路时最上边的书简摇摇欲坠,看着叫人心惊。
恰在此时,才整理好公文的张集打着哈欠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出门就看见一座“书简山”从自己眼前飘过。
他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时才看到书简之下正在艰难行走的阿涟,连忙跑了过去,替阿涟分担了一些。
“多谢。”阿涟的手顿时松快了许多,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张集抱着其中一半书简问道:“这都是什么啊,要送去哪儿?怎么都没人给你搭把手?”
“这些都是周大人今早挑出来的线索,说是暂时用不着,让人送去藏书阁保存。其他的人都在忙,我想着反正也没几步路就揽下来了,谁知道这些玩意儿那么重。”阿涟感叹道。
“周大人?你是说周清瀚大人?他那么快就回来了?”周清瀚刚到上京不久,张集原本以为他要等上几日才会复职,根本没想到他会回来的那么快,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挺震惊的。
“是啊,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来着,上边准许他复职的批复今早才到,结果他中午就回来了。回来也就罢了,第一时间就开始接手工作,这不,眼下已经开始着手细查梁涯的案子了。”
“梁涯的案子?那不是江大人负责查的吗?现在居然给他了?”
因为梁涯被害时江游川正在现场,知道更多的现场情况,所以这个案子一直以来都是由江游川负责的。
阿涟点头道:“是啊,江大人手上的活儿毕竟太多了,周大人能帮着分担些也是好的。”
忽然,张集停下了脚步。
阿涟见他没跟上来,好奇地扭过头:“你怎么了?不舒服?”
张集长叹一声,再次动起了步子,在与阿涟擦肩而过时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真羡慕你,整日活得没心没肺的。”
阿涟虽然迟钝,但也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张集的身侧,气不打一处来地说:“你什么意思?有话说清楚,别给我打哑谜。”
此时二人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藏书阁。
在安顿好那些书简后,张集拍了拍阿涟的肩,颇为无奈地说:“周大人也就比江大人年长几岁,两个人之间的竞争一直都很大,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吗?”
阿涟被他这番话弄得有些发懵:“没有吧?我觉得都还好?大家相处的都挺愉快的啊。”
“要不说你迟钝呢,这事都快人尽皆知了,你竟然没瞧出来。”张集恨铁不成钢地咬紧牙关,“梁涯案本是江大人负责的,在这之前一点进度都没有,这下给了周大人,你让别人怎么想?万一周大人真的在很短的时间破案了,那别人又会说些什么?”
把江游川负责的疑案给周清瀚,有心人或许会认为是方舜玉不信任江游川的实力了。倘若周清瀚真的破案,他们又会说江游川能力不足,耽搁案情,实力不及周清瀚。
阿涟长大了嘴巴,思考了很久才弄明白个中道理,却不以为然地说:“不至于吧?大家都是兄弟,有必要那么夸张吗?况且我刚刚才见过江大人,看他也没说什么啊。”
“你……我……算了,”张集指了指阿涟,可思来想去还是放下了手指,认命地说,“你千万别跟别人说我说过这话,我俩就当今日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还有东西要处理,先去忙了,你自己玩儿去吧,乖。”
说完这些后,张集满眼“慈爱”地拍了拍阿涟的脑袋,随即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从阿涟身侧溜了出去。
阿涟反复琢磨着张集最后的话,却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子,满脸不爽地对着张集离开的方向嘁了一声,锁上了藏书阁的大门。
而与此同时,江游川已经到了方舜玉用来处理公务的房间内。
“师父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为了避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平日里江游川基本上都叫方舜玉方大人,唯有私底下才会叫他一声师父。
方舜玉把眼神从卷宗中拔了出来,短暂地瞧了他一眼,随后又看起了卷宗,懒洋洋地说:“前段时间还半死不活死气沉沉的,这几日瞧上去倒精神了些,是碰上什么喜事了?”
方舜玉敏锐,江游川又算是在他跟前长大的,自是能一下看穿许多东西。
江游川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坦然道:“确实是喜事,是和心悦之人互通了心意。”
“哦?”方舜玉终于提起了兴趣,满眼好奇地问,“是石泰说的那个姑娘吗?”
“正是。”
“听石泰说她人挺好的,还帮助过咱们。”
“是的,她很厉害。”
“嗯,能忍得了你这闷脾气,也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方舜玉直言道,没有给徒弟留一丁点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