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怎么洗的干净,下顿怎么用呀,我就教一遍,你看好了,”毕扬挽起袖子,把均逸洗过的碗重新拿过来,打开水池边的小木盒,用手捞起一捧灰黑色的粉末放到碗中,说道,“草木灰放到碗里,兑上一点点水,就像这样,然后把所有的碗都抹上一遍,不要漏了什么缝隙没抹上,然后……你去水缸重新打点水来。”
毕扬边忙活着,边井井有条地挥了挥手。
“你看,用水一冲,没油没灰,干干净净,这才算洗好了,会了吗。”毕扬把碗筷举起,向外面地上抖了抖水说。
均逸看到毕扬举起的碗筷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衬得她的面庞愈发得意,这才发现自己先前真是洗错了,平日里在家没有接触过,才发现连洗碗这样的事也有这么多门道,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说:“谢师姐教诲,这次学会了。”
毕扬有些惊讶,这小孩看着呆呆愣愣,说起话来还挺有章法,起码没有刚才那样招人讨厌了。
“你们两个弄好了没?”毕岚在院子里喊了一句。
“师姐我先走了,以后会照你教的好好洗碗。”均逸说完,扭头溜的没影了。
毕扬被这几声师姐喊得怪新鲜,自言自语地默念了几声“师姐”,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
“扬儿,过来跟逸儿一起听听。”
毕扬不紧不慢地从屋里出来,听到这句,抬头看到院子里两个人忙活得正起劲。一个把去年夏天用的小棚子拿出来搭在门口的樟树下,一个正使尽全身力气摇摇晃晃搬着水缸旁的摇椅。
均逸小跑着去到毕扬跟前,把门口的两个小板凳抱在怀里激动地说:“师姐,要不再听一遍?”
毕扬看着搬小板凳的均逸强忍着笑意,说:“我不去,你自己听吧,”又朝着远处挥挥手,喊道,“爹,之前你上过的那些我都记住了,我去陪弟弟玩了。”
听到这话均逸有些许遗憾,但来不及多思考,他放下怀中的一个小板凳转头又跑到屋外去了。
武学的第一堂课万事就绪,可谁知均逸屁股刚沾到凳子边,就被躺椅上的毕岚撤走了凳子,竟站着听了一下午的盘古开天辟地。
而毕扬走到侧屋,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和床边刚睡醒的毕笙举着拨浪鼓嬉戏,哪不知他挥舞着的小手一个劲儿只想把这个晃得眼睛难受的东西摆开,气得毕扬再也没了逗趣的兴致,倒头呼呼大睡了。
此时的毕扬和均逸,一个对岩曲心法一无所知,一个也仅仅是能熟练背诵,殊不知,也正是这两人,在那个人人都知岩曲心法,人人都有岩曲剑谱,却无人学成岩曲功法的众武林门派中,威震江湖。
第二日一大早,毕岚推开门发现均逸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兴致勃勃地拿着扫鸡圈的扫帚勤快地在院子里挥斥方裘,发现毕岚后,恭敬地浅浅一鞠躬说:“师父早!”
毕岚点头示意着说道:“怎么想着打扫院子了。”
“噢,我早起的时候碰到师姐正要出去,她带着扫帚说去地里看看,嘱咐我把院子扫了,我看旁的地方也没有其他扫帚了,就从鸡圈里拿了,是……用这个吧师父。”
均逸其实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尤其是扫到中途闻到地面散发出的阵阵异味,但师姐交代的事情不得不做,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扫。
毕岚往放置扫院子扫帚的角落看了一眼,确实空无一物,又看看均逸无辜地握着扫帚踌躇不语的样子,叹了口气。从未沾手过耕种的均逸自然不知地里不需要拿扫帚,毕扬这是故意让均逸出丑。
不一会儿,南溪抱着笙儿站在屋门口,看到两个人拎着水桶和新扎的扫帚满院子的刷洗,只顾逗弄着孩子看热闹。
皂角清新的香气在晨间随着沉醉的薄雾交织共存,湿漉漉的地上依稀倒映着曙光将至前渐白的天空,均逸跟随着毕岚的行径扫完家门口最后一块空地,伸了伸懒腰,见南溪端着糕粥招呼他们进屋,随即放下水桶直奔房中而去。
“师父,不用等师姐一起吃吗?”均逸边问,边在床边用拨浪鼓逗着笙儿,引得笙儿笑声连连,一个劲儿地想去抓均逸的手。
“她不是还要去收徒弟吗,多半一早就备好吃食了,不用等她,咱们吃。”毕岚早就习惯了毕扬无拘无束到处疯跑的性子,加上如今山里太平的很,自然无可担忧。
南溪坐到桌前给均逸递上筷子附和道:“我看昨天放在锅里的炊饼没有了,定是她装着去了,逸儿不必担心。”
毕岚擦了擦手,想了想继续说道,“一会儿抓紧给你上课,再过几日就要春种了,可没那么空闲的时间了。”
均逸立马收住笑意盎然的脸色,走到毕岚面前,悄声地说道:“师父,盘古女娲的故事我之前学过了,要不咱们直接学心法,就师姐会的那个。”
第二次,这是毕岚试讲盘古开天辟地第二次被嫌弃了。他不知什么儒道墨法,也没看过典籍经书,论起自己能教的那些中,心法只要一个时辰,剑法不出三个时辰,几年光景的育徒时光真是难捱。
他看着均逸急切又认真的样子,无计可施地点了点头。但他的计划没有因此破灭,视线转到卧榻上的襁褓,毕岚知道,自己仍然有再试一次的机会。